“陶渊明杯”中国文学艺术大赛| 田滋:补课费(小说)

田滋
2023-11-04
来源:国际文艺网

点击:2023“陶渊明杯”中国文学艺术大赛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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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课费(小说)

田滋


郝老师拖着疲惫的身子推开家门,丈夫急忙跑过来,接过她的背包和怀里抱的厚厚的一摞考试试卷。“老婆辛苦啦!累坏了吧!饿了吧?我给你熬好了莲子粥,人参炖本地鸡全是大补”。郝老师一屁股迫在沙发里。“哎呀!累不要紧,就是生气!”郝老师气哼哼的撅着肉嘟嘟的鲜红小嘴说道。“谁这么大胆敢惹你老人家生气,我去收拾他”丈夫虚张声势地拉弓射箭舞弄着麻杆一样的胳膊。“拉倒吧,要是你有点能耐能挣钱至于我这么累吗?” “哪是……哪……哪是,我有福娶了你这么个聚宝盆。”丈夫讪讪的一边说一边收拾她甩掉的鞋子。

“老婆你还没说为啥生气?”丈夫追问到。“还不是我们班的王芳,今天收补课费她说不来补课了,可真气人!这个小女孩,学习也很刻苦,成绩也不错,就是有点内向,上课不好发言。因为这事,我给他母亲打电话,告诉她如果不补课孩子成绩可要落下,她的母亲也是吭哧瘪肚,说不出个子午卯酉,一问孩子孩子就低头不说话。你说气不气人! ”郝老师连珠炮似的发泄着自己的不满。随手从身边的挎包里掏出几沓人民币递给丈夫说:“这是今天的收的这个月补课费,你数数明天存上,累死我了,吃饭吧”。

“好的!好的!”麻杆胳膊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捧着钱向卧室跑去。郝老师的丈夫除了不能挣钱外真的无可挑剔,曾经是某工厂的出纳,因为以厂为家,把厂子的钱当成自家的花,丢了饭碗。下岗后,干啥啥不成,好在近几年社会上刮起了补课风,妻子办起了课外补习班,班上班下的忙,家她是顾不上了,家里里里外外,吃喝拉撒,洗洗涮涮都成了他的事,每天饭都是端到嘴边。“唉!人就是没有十全十美的”。郝老师躺在沙放上望着扭着纤细腰身跑向卧室的老公心里感叹道。

郝老师的班有58个学生,属于超大班额,每个月每个学生放学后,她要看护补课一小时,每生每月收480元补课费。郝老师正值盛年,教学经验丰富,课讲的也是不错,很受家长欢迎,外班、外校也有慕名而来她这里补课的,每月最少就是三、四万的收入。她到不在乎这一个孩子的学费,可是这个孩子是自己班的,重点内容都要在补课班上讲,仅凭课堂不补课,很快就会被落下,要扯全班后腿的。学校是市重点,平行班就八个,校长,家长,同事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你,班级成绩如果被拉下,自己马上就会声誉扫地,影响效益,到时儿子在贵族学校学费咋办?家庭生活咋办?真是气死人,明天还得做她母亲的工作,这个该死的王芳。郝老师心里嘀咕着。

吃完饭,郝老师冲了个澡,真想躺躺在老公怀里美美睡一觉,可是考试的卷子还没判出来,明天要上交学校汇总,她的手无力的按开了写字台台灯,拿起了红笔,今天又得熬大半夜了。

叮铃!叮铃!门铃响了。“这么晚了谁啊。”丈夫嘟囔着打开门。见门口站着一位灰白头发的妇女。她脸庞黝黑,眼神局促,红色尼绒开衫外面罩着一个清洁工穿的特制马夹,脚蹬裤和农田鞋上满是灰土。

“你找谁”?丈夫问道。

“这是育仁小学郝老师家吗?”妇人怯怯的问。“我是她学生王芳的家长,我想找郝老师说点事。”

“啊!你等一下吧,找你的学生家长”丈夫冲屋里喊着,并没有往屋里让的意思。

郝老师走了出来:“你是?”

“我是王芳的奶奶,”老妇人还是怯怯的。

“屋里坐吧”。郝老师客气的让道。

“不了……我脚上的土……就在这说吧,是……是孩子补课的事,她父母都在外地打工,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把补课费交上,明天就去补课。但是我们……能不能……少补一会……每月就补200元的可以吗?”。说完她深深地垂下了头,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纸包,打开里面一沓零钱,好像连个五十的都没有。

“老太太你这是干什么?我还头一次听说,补课还有讲价的,我这可是自愿的,没人强迫,只不过看你家孩子不错我跟她爸爸说说,我可不差你家这200元,要不你花多少钱,我还不愿操这份心呢,你赶紧把你的钱拿走。”郝老师激动得丰满的胸脯起伏着。

   “郝老师你别生气,我不会说话,孩子的爸爸在工地被砸伤了,我们现在……”老太太涨红了脸着急的解释道。

   “谁家都有困难,你去找找民政局吧,太晚了,我还得判卷子,明天还要上课,你赶紧回家吧”说完郝老师气愤的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那道精致的防盗门。瞬间那道精致的防盗门把屋里屋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嗨!咋这么倒霉,碰上这么个学生。哼!太气人了。要不是孩子不错,我早把他调到后一排去了。我都够人性的了,据说人家都是一小时八、九十块。”郝老师愤愤的发泄着,丰满的胸脯起伏的更加迅速。她从来不相信,都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了,还有哪家380块钱拿不出来,这家人明明是在羞辱自己。

丈夫急忙过去,一边按着她隔着睡衣都能感觉到的细腻而且丰肌的肩膀,一般劝慰道:“一看她就是没文化的扫大街的,不明事理,和她生气犯不上,你不是着急判卷子吗,别影响你情绪,赶紧判卷子吧,我去给你冲咖啡。”

第二天,郝老师在课堂上,斜了王芳一眼,王芳低下了小脑袋,再也没有抬起来。

过了一个星期,下班铃一响,郝老师急匆匆,走出教学楼,来到停车场,刚想拉开自己那辆奥迪A6的车门。“郝老师,我等你半天了。”车后闪出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还是穿着黄马夹。

“啊!王芳奶奶,你这老太太,你怎么在这?吓我一跳!”郝老师捂着起伏的胸脯嗔怪道。

“对不起,郝老师我在这等你好一会了,我是给你送补课费的。”黄马夹怯怯歉意地说。

“你不是说你家没钱吗?我这里可不是菜市场不许讲价的”郝老师气哼哼地说。

“不会……不会……”黄马夹连连摆手,说完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这里是4800元钱,是这一年的补课费,我们一次性交齐,可以么?”

“为啥要交一年的?”郝老师奇怪的问。

“啊,是这样,我们怕钱放在手里扯没了,下月交学费时没有钱,耽误孩子补课啊,所以……”黄马甲还没有说完,郝老师就抢过话说:“这样想就对了嘛,这才是对孩子负责的态度,穷啥不能穷教育,孩子教育才是家里最大的事。好了,好了,明天让她去上课吧,记住要多关心孩子。”说完郝老师一把拽过黄马甲手里的牛皮口袋,钻进奥迪A6,一溜烟的消失在血色的残霞中。

老人愣愣的站在哪里,举起的手无力地垂下,湮没在汽车卷起的烟尘里。

第二天,郝老师挺着傲人的胸脯在高跟鞋欢快的节奏声中走进办公室,同学年教英语的许老师就神情凄然地迎上去说:“郝老师,你知道吗?你班王芳家出事了!听说他爸在工地被砸断了腰,弄不好要瘫痪,黑心的包工头就给了五千块钱,就不管了,付不起医药费,他爸放弃了治疗,回家硬挺了。唉!真是不幸,你班王芳的英语是最好的,就怕影响她,你说现在的人心咋这么黑……王芳……”许老师义愤填膺的喋喋不休。

“啊……啊……是吗……我不了解情况……我调查调查……”郝老师眼神慌乱地应和着。

早上的阳光被墙垛挡住,郝老师的办公桌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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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田滋,男,汉族,大学学历,1970年生于黑龙江省哈尔滨市木兰县,职业教师,现就职于哈尔滨市木兰县教师进修学校,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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