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亲爱的朋友,当您看到这个题目时,一定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李白千古名句《蜀道难》中的“噫吁嚱,危呼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的诗句吧。
在蜀道上最大的阻碍是秦岭。它橫亘于我国中部,东西绵延1500多公里,南北宽达150公里,海拔高达3700米。西起甘肃,经陕西到湖北,是黄河与长江水系和气候的分水岭和南北分界线。北坡是肥沃的关中平原,而南面则是山高谷深、褶皱狭窄的断崖峭壁和湍急的河流,正如陈毅所写:“蜀道真如天,江行万山间”。 峰峦倚天,飞流瀑湍,严重阻碍了南北交通。
蜀道,自秦汉以來,成为沟通关中与巴蜀的惯行路线。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文人骚客、商旅官役、邮卒庶民,在蜀道上马坠山崖人摔死,望而却步凋朱颜。安史之乱,唐玄宗和他的嫔妃们曾在恨旡上天梯的蜀道上喘息,孤身万里游,寸心千古愁的李白站在百步九折的青泥岭上“以手抚膺坐长叹”。在兵慌马乱中,携妻带子的杜甫在麂鹿眠山草,猿猱戏野花的密林深处寻野果、找野菜充饥。行路难,行路难,走蜀道,难于上青天,托家带口的他经过多半年时间才踉踉跄跄地越过剑门关,抵达锦成(成都)。
万事总有尽头。我的祖国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前赴后继,不怕牺牲,终于艰难地走岀了漫漫黒夜,迎來了旭日暑光。
新中国成立了,在百废待兴的极度困难中,为了打通南北蜀道,一九五三年,国家决定修筑宝成铁路(宝鸡至成都)。
要在“危呼高哉”的秦岭万山群峰中修筑铁路谈何容易,不说峥嵘崔嵬的群山,也不说深沟万壑中的瀑流,就连勘探测绘在“猿猱欲度愁攀援”的巉岩绝壁上也难进行。
铁路和公路不同,铁路爬坡的度数和转弯都有严格要求。坡度大,火车爬不上去,弯道小,列车又转不过身子。没人才,就聘請苏联专家,没设备,土法上马。凭着钢钎炸药、铁镐抬筐和独輪车,在山巅上,在沟壑下,历经三年多的苦干,铁路终于修通了。
我家住在蜀道边,儿时看着工人们在阳光的炙烤下,头戴藤帽,脚蹬草鞋,腰束麻绳,手握钢钎,冒着火辣辣的太阳,不犋危险,悬吊在巉崖上不停地抡着八磅铁锤打眼。这工作,危险无时不在,一次,一名工人正在峭拔的石壁上抡着大锤,突然,脚踩的岩石裂垮,他被悬吊在空中像荡秋千一样,荡来荡去,期间,系在腰间的安全绳又裂断,他从万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顿时,殷红的鲜血裹着白色的脑桨喷了出来,染红了衣褲,染红了岩石,两只胳膊和双腿被摔成了几节,惨不忍睹,在场的工人,无不抽涕痛哭。他毌亲得知后,当即昏了过去,醒来后,她嚎哭嘶喊。但人死如灯灭,哭喊又有什么用哩?世上的麻绳总从细处断,他家祖孙三代,唯有这根“独苗”啊!而且,未婚妻正盼着他春节回家结婚呢!可他,可他为了建设新中国,为了山区人民,仅献出了年轻的宝贵生命。像他这样的修路工人,不知牺牲了多少?为了早日修通宝成铁路,他们不分昼夜地在皑皑的大雪天,在绵绵的秋雨中,顶着纷雪,踩着泥泞,挥着汗水,没黒没明地一镐一锹地削山,一车一车的填沟。我伴隨着隧道深处传來隆隆地柴油机发电声和独輪车咯吱、咯吱的出渣声及工人们一起一伏的夯歌筑路声和工人们的“我们筑路欲破天,填沟钻岭永向前,劈开峭壁千仞山,把桥架在云雾间……”的歌声中长大。前山放大炮,后沟架桥梁,铁锤叮当响,号歌震山岗,前面垫道渣,后面铺钢轨。工人们用汗水和鲜血打通了难于上青天的蜀道,献出了生命,倒在了工地上,长眠在群山中,永远守护在铁路两旁,永远听着來回在秦岭山中飞驰、奔腾的滚滚车轮声,看着一列列长龙般的火车呼啸着來回在江桥、峻岭间飞奔,一条条绿、白、黒色的列车风驰电掣般地从眼前掠过,晚间,他们也不寂寞,不停地观看着在半山腰或峡谷里來回飞驰的一条条火龙,然后,又望着它们飞奔着,呼啸着,一条条地消失在寂静的茫茫大山中。若他们在地下有知,该是多么自豪,多么骄傲啊!我虽是个劳苦的农民娃,看着他们干活那么卖力,那么辛苦,心里想,他们比我们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农民更苦、更累,真不愧为工人老大哥啊!
我上学了,听地理老师给我们讲蜀道难,讲如何聘請苏联专家帮我国勘测宝成铁路,在翻越秦岭时,又如何採用螺旋形迂回展线渐渐上升的设计,又如何用力学原理巧设嘉陵江大桥。还指着课本上绕來盘去,钻出钻进的插图给我们讲,但我怎么也听不懂,更弄不淸书上的插图,老师还搧了我一个耳光,从此后,神密的秦岭隧道在我恼子里就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挥之不去,总想去看看,弄个究竟。
为了觧开这个谜,体验一下火车翻秦岭的神奇,五十年代末,终于踏上了去西安(长安)的火车。
火车咣当、咣当地沿着蜀道向西北进发。好不容易到了凤州,山势险峻,坡度越來越大,不管车头上的司炉工怎样挥舞着铁铲,一铲又一铲不断地向鍋炉里添煤,车头总是冒着浓浓黒烟,吐着股股白气,像一头老黃牛拖着十來节车箱呐喊着, 吼叫着,挣扎着,累得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但怎么也跑不起來。旡赖,司机又在车尾上加了一个车头。前面狠劲拉,后面用力向前推,这时,火车才慢慢地向秦岭山顶上爬去。司炉工挥汗如雨地不断向鍋炉里添煤,司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在两个火车头同心协力推拉下,列车才慢悠悠地爬到了最高的秦岭车站,
这时,两个车头累得精疲力尽,像瘫痪了一般,急忙停下來,就像饿慌渇急了的人一样,又是加水,又是加煤。旅客们在车上等着,那时车上没有暖气,一个个凍得直打哆索,巻作一团。出发时,风和日丽,这时的秦岭山上已是积雪盈尺,冰天雪地。极目远眺:水瘦山寒,银裹群峰,天地茫茫,真是”绝顶峰攒雪剑,悬崖水挂冰帘”向下一望,沟壑纵横,深不可测,千仞绝壁,望而生畏。搅天的风雪,越下越大。常言道,上山不易,下山更难。大家的心缩成一团。广播里传來了:“旅客们注意,旅客们請注意,现在车要下秦岭,請关好车窗,不许外看……”严肃的播音声。
为了减速防滑,前后车來了个相反,后面慢慢地拽,前面轻轻地向后靠着缓缓向下滑动。列车在山上绕來拐去,迂回穿梭,忽儿进洞,忽儿岀岭,出岀进进,进进出出。一会儿现天亮出光明,一会儿又进入蜿蜒黝黒的山洞。若把秦岭比作一个巨人,列车就像被吞进去的食物,在肠道里拐來绕去,盘上旋下。为了觧开火车在秦岭山中钻山穿岭的迷团和神奇,我偷偷地打开车窗,伸着脖子向下看,妈呀!好险,好险!!靠里面是悬崖绝壁,靠外面是望不到底的万丈深渊,车轮在岩石边上缓缓滚过,压得钢轨像煮熟了的软面条,上下忽闪忽闪地,如有丝毫闪失,就会车翻人亡。车体倾斜度到了極点,晃得杯子里的水溅了一地,一下子吓得我全身哆索, 出了一身冷汗, 我急忙抓紧身后的靠椅, 紧闭双眼, 心里默默地祈祷: 老天爷呀, 求求您, 保佑我们一车人平安……火车跑的快,全凭车头带,那时, 车头动力不足,科技落后,笨重的车头总是跑不起來,虽然把她累得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氣,但跑不快,就是跑不快,你干急无奈何,又有什么办法呢?从成都到西安, 若坐慢车,要晃晃荡荡地跑两天两夜。
岁月飞逝, 光阴似箭, 祖国的经济在腾飞, 科技在飞速发展。 戊戌年, 我从西安出发, 经过自动捡票, 电子刷脸, 迅速踏上了开往成都的高铁。
一上车,把我惊呆了:啊, 好富丽, 真豪华!一人一座, 皮椅软靠, 能升能降, 左右适度, 小茶几, 垃圾袋, 充电孔, 一应俱全, 舒适安逸的很, 不再是过去列车上的三人挤硬座。抬头一望, 电子屏上显示着下一站的站名和时间。红红的电屏字, 走马灯般的提示, 一下子使我想起了五六十年代的车箱, 难忘的蒸气机头,硬板子坐椅,就这,人多车少,有时还买不到车票,若有兴挤上车,也是人挤人,背撞背,挤得没一点儿立足之地,更不说从人身上散发出來的汗臭、脚臭、屁臭、狐臭、垢胛臭纠混在一起,熏得人真想发呕。没经过严冬的人不知春天的温暖,没坐过硬板櫈的人,怎知沙发的舒软?改革开放才四十年, 在短短的四十年里, 由电机头又发展到了高科技的“子彈头”(动车)。
列车在嗖嗖地向前飞驰, 风在外面呼呼地欢笑,我向窗外望去, 各式各样的高低建筑,彩色斑斓的楼房,绿绿的青山, 纍纍的果树, 像闪电一般, 倏倏地迎面扑來, 但刚到眼前, 又被风驰电掣般的列车嗖地一声甩在了后面, 和我们挥手吿别了,旡论车跑得多么快, 但杯子里的水连动也不动, 啊, 多么平稳, 多么漂亮, 多么舒适的列车呀!坐车不再是受罪, 而是一种幸福, 是一种享受。眨眼间, 关中平原就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慢慢地在眼前消失了。
要入蜀道过秦岭了, 我的神经不由自主的紧绷起來, 可列车并没吭哧、吭哧地爬坡, 也不再是盘旋翻山,绕弯下坡, 而像一条银白色的巨龙, 嗖嗖嗖地从几十公里的秦岭肚子里直穿而过, 当我抬头时, 电子屏上已显示,车已到了剑门关。啊呀!高山峡谷一瞬间,千里蜀道半日还,两旁林楼唰唰过,眨眼就过剑门关。多快呀, 多安全, 多平穏呀。秦岭还是那座“危呼高哉,”的秦岭, 蜀道还是那条“难于上青天”的蜀道,而今变成了千山一瞬间, 高铁快而穏, 豪华又舒坦。我想,李白若健在,定会将他的《蜀道难》改为:蜀道难,蜀道坦,千里蜀道,朝辞长安,夕阳又还……
亲爱的朋友, 新中国成立仅仅七十年, 七十年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 只是弹指一挥间。修铁路已不再用镐挖锹铲, 聘請外国专家, 我国研制的高科技盾构机、 凿岩台车,三臂凿岩机, 钻山凿岩一次出渣。旡论多长的隧道, 地质多么的复杂, 都不在中国人的话下, 还帮“一带一路” 和亚非拉的国家修铁路、建高速、造港口, 为世界筑造着人类命运共同体。
隨着经济发展, 科技飞速进步, 使难以置信的“可上九天揽月”, 的神话已变成了现实,我国研制的“玉兔”号飞船已从月球背面拍摄下了照片; 常娥5号飞船已从遥远的月球上取下标本安全的返回了地球,“可下五洋捉鳖”,研发出的“蛟龙”号潜水艇已能潜入近万米深的海底,还有5G 网络技术,“天眼” 观测,已在世界领先, 号称千里眼的雷达, 时时监视着來犯之敌 ,北斗导航, 天气预報, 第二艘航毌,高铁无人驾驶列车……说不完的先进技术,道不尽的世界领先……祖国啊, 我的祖国, 我的母亲,我为您点赞,为您自豪, 更为您骄傲。
朋友,亲爱的朋友, 蜀道不再是昔日“噫吁嚱,危呼高哉”的蜀道,蜀道也不再是“难于上青天,不与秦塞通人烟”的蜀道,若不信, 請您再过一趟蜀道, 穿越一下秦岭,一定会感受到高铁的速度和高科技带给您的便利和祖国经济发展带给您的幸福!
王万满,汉族,陕西略阳人,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陕西作协会员。著有散文集《大山情》、《王万满散文选》等, 部分作品在全国及省市获奖并被多种选集选入。2019年10月被国际诗词协会.国际诗词网,<<見证中国崛起>>组委会授于”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中国作家文学成就奖”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