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精灵就像爱想象中的宇宙
生活了太长的时间,并不知道宇宙
在哪里?其实,我们早就是宇宙的一部分
有时候,我看一滴水,水被空气融化了
有时候,我看一粒尘,尘被风吹落了
有时候,我看一个人,人被光带走了
我爱精灵就像爱想象中的宇宙
遇到蝴蝶,理所当然,蝴蝶就是我的精灵
从无数次的死去活来中我总看见蝴蝶
有人告诉我说,宇宙观念就是你的命运
有人走上台阶就不见了,有人说
所谓佛陀的净土就在台阶的云路之上
现在,我想面对一只从未有过的精灵
在下陷进去的渊源深处游来的一尾鱼
突然就像让我获得了宇宙瑰丽的象征
我从未停止过成长
像种下的一株小树,我从未停止过成长
你们初次见到我时,我还在玩泥巴
用泥巴捏出了小鸟,满身伤痕和泥浆
伤疤是爬树留下的。世界的一部分
有我剪下的长头发和长指甲
发丝可以裹住缝隙,指甲脱离而去
就归于尘土。再见到我时
我有了信仰,相信我爱上的人事
都会给我带来光明和钥匙
我从未停停止过成长,这些年
我遭遇到罪过和背叛,也遇到过
春天的桃花。当你们在人群中认出了我
说明我仍然是当年的那个女人
当朝露在我脸上融化,我就会朝前奔跑
爱上过一只奔跑的麂子
爱上过一只奔跑的麂子,却无法
追上它的速度。当我沉迷于扑克牌和黑暗
就会失恋。你们并不知道我见过的
那只麂子跑得有多快,你们无法想象
抛行襄的速度,偏离火车高速公路的
激情。在这个时代,读纸质书的人
已经爱上了玩游戏,搭帐篷露营者
继续攀崖探险。我知道了伪装和虚荣的
两件衣装,当我突然看见一只麂子时
麂子在前面奔跑,我在它后面奔跑
人世总要奔跑起来,历史不可能在原地
踏歩。我跑起来时,脚底下是坚硬的
水泥地,我跑过了绝望,站到了尽头
以为是尽头,却其实是一条河流的拐弯
论烟火
生命之前并没有名字,亦没有羞耻
我看见了穿上衣服的种族在迁移
在雨中他们发现岩洞可以藏身
在河流中他们发现了四肢可游动
在身体的裸露中他们发现了男女
在喊叫中他们发现了语言可以通灵
这是一个天空澄明的时间,我站在
院子里画画。我画过了混沌的水
再画出了明珠般的纯净。我发现了
烟火总绕着我的足迹在旋转不息
石油提供的燃料可以让车轮穿越时空
我读完一本书的结尾时,饭已经煮熟
我寻找着往天空飞过的风筝时看见了航行
烟火里的尘埃哪怕在睡眠植物们仍在生长
镜子里的面面相
照镜子,除了看到我的神态和风貌
更多时间我是在看镜子后面的那只烟囱
那只古老的烟囱已经废弃了,仍有烟雾
烟雾是潮湿的。是从森林中过来的
总有人在烟雾中还在点燃烟丝
我见过的烟丝都是金黄色的,是太阳的
色彩。这个世上的人都离不开太阳
就像是睡觉的人们离不开黑暗
这是出现在镜子后面的人间万象
除了看见自己,每天照镜子为了
穿越这真实的世界,从镜子中往后走
有万花筒般的幻变,有人迷失于爱情
有人编织谎言,有人制造骗局
有人在荒谬中得到了真理有人看见了我
隐形的女人
有一个隐形的女人,在半山腰种植咖啡
她的咖啡捎往年轻人在城里开的
书吧,那些翻书的男女,旁边有一杯咖啡
在咖啡馆,有人在手磨来自她种植园的
咖啡。而人们却看不到她的身影
在她的身体下是一条被蓝光和幽灵
穿越过的怒江。而她的声音和形体
总会被被半山腰的种植园所阻挡
没有人看见她的真实容貌
有一个隐形的女人,在她的半山腰
走来走去,我看见了她的木屋
晒太阳的咖啡园,还有她的男人
我看见了品鉴咖啡的一群群外乡人
似乎每一个人都想见到这个隐形的女人
好久没唱歌了
自从大雾弥漫后,嗓带就变沙哑了
好久没唱歌了,如果可能让那只布谷鸟
带着我唱歌吧!先练习嗓带让它起起伏伏
错落有致,使一座无人居住的空谷
传来了回音。黑麋鹿来了,它温柔强悍
当它低下头时在抒情,而当它驰骋时
像古箭穿过了黑森林。对于我来说
活着就意味着与许多会唱歌的灵魂相遇
布谷鸟回来了,它离我更近
因为我离布谷鸟巢更近,在田螺游戏的
小河田园。忧伤的蝉总告诉我
如何去战胜眼睛里看到的黑暗和罪恶
终于,那沙哑的声带重又回来
歌声里有黑麋鹿离开的正午和小路
只要我穿上那件云做的衣服
在一个生存艰难的年代,我离不开
穿在身上的蓝衣服。水过滤出了沙粒
恋人在远方咳嗽,窗台上总有鸟粪
手脚冰凉使脚步越来越放慢速度
这时候,只要我穿上了那件云做的衣服
树上生出了幼芽,邮差在敲门
风铃又转动了,好久不联系的朋友来信了
有毛病的锁芯修好了,狂躁的狗狗
安静的在树下用舌头舔自己的脚爪
我已经被蓝衣服驯服,多情浪漫的
风从不迟到,它们超越了国度宣言
总会扑灭傲慢的火。人们获得了尊严
我看见狙击手不再练习射击
我亲爱的笔记本又游荡出祥和的彩云
海男,作家,诗人,画家。毕业于鲁迅文学院·北京师范大学文艺理论研究生班。著有跨文本写作集、长篇小说集、散文集、诗歌集九十多部。有多部作品已被翻译成册,远渡海内外。曾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扬子江诗歌奖、中国诗歌网十大诗集奖、刘丽安诗歌奖、中国新时期十大女诗人殊荣奖、中国女性文学奖、中国长诗奖等。